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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湖北还湖
作者:    来源:人民日报     日期:2016-08-04

 

7月14日,湖北梁子湖与牛山湖隔堤爆破成功。  新华社图
 

人民日报记者 田豆豆 付 文 程远州


    “这是我最后一份家业。”在距离牛山湖大堤最近的武汉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龙泉街升华村大徐湾,“90后”创业者徐顶对自己承包的200多亩鱼塘早已不抱希望,他本想要保住的,是位于升华码头的“湖边人家”酒店。


    7月14日7时,随着一声令下,333个爆破点从北向南依次起爆,牛山湖大堤千米长堤瞬间崩塌,湖北省第二大湖泊梁子湖破垸分洪,永久性退垸还湖正式启动。


    那一刻,徐顶五味杂陈——爆破之后,水上水下,家园顿失。


    “呶,这是分洪后从水里捞起来的。”7月17日,在“湖边人家”酒店,徐顶指着一溜儿摆开晾晒的冰柜、洗衣机等电器说,占地260多亩的荷香农庄,“最后只剩下了这点家当。”


    湖水已经漫过酒店一楼台阶,断水断电,但徐顶仍不愿离开。自7月13日凌晨5时接到转移通知起,他每日在酒楼守望——几百米外,是他经营多年的荷香农庄,如今已沉入湖底,湖面上只留下点点屋顶……


    仅仅37年,武汉牛山湖垸的居民经历了一次沧海桑田的轮回。


    1979年牛山湖大堤修筑,“这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大堤将牛山湖与其母湖梁子湖一分为二,让牛山湖周边村湾旱涝保收,牛山湖渔场也从此兴盛。


    没人能想到,37年后,这座为调蓄洪水而建的大堤,又因调蓄洪水而被炸毁。


    尽管万般不舍,牛山湖垸1658名居民,仍不得不同徐顶一样,永久性地迁出湖区。

    

    “对梁子湖采取破垸分洪调蓄措施,既是防洪保安全的应急之举,也是恢复古‘云梦泽’的谋远之策。”湖北省委书记李鸿忠说。

还湖于民、还湖于历史、还湖于未来——“湖北还湖”的标志之作,历史性地选择了梁子湖。

爆破后,梁子湖(左)湖水注入牛山湖。   新华社图
 

 回不去的家
 


    “以后的人,只知道梁子湖,不知道牛山湖喽。”7月13日,62岁的李显文站在自家门口,眼噙泪水。对他来说,牛山湖渔场是梦想开始的地方,承载着几代人的记忆,如今将退渔还湖。


    牛山湖位于梁子湖北端,原本是其附属湖汊,在20世纪70年代梁子湖围湖垦殖高潮中被围垦。“7·14”破垸分洪前,牛山湖渔场经营面积73020亩,占据牛山湖绝大部分水域。


    “国家要我们搬家,我们肯定配合。”牛山湖渔场场长陈作岗一脸不舍。几十年来,牛山湖因渔成名,不仅是武昌鱼、鳜鱼原种基地,也是梁子湖大闸蟹的生产基地。


    破垸分洪那天,天还未亮,徐顶就爬到了酒店楼顶。这里距离爆破点只有1000米左右,很多记者从前一天晚上起就守候在此,以便拍摄到两湖合并的历史性画面。而对要舍家舍业的徐顶们来说,这是刻骨铭心的一刻。


    7月14日7时,爆破如期进行,一道黄白色烟尘冲天而起,梁子湖即将满溢的洪水倾泻而下。1米多高的水头所至,来不及闪避的鱼虾被高高抛起,狠狠跌落。


    分割37年后,梁子湖与牛山湖重新连成一片。梁子湖面积从271平方公里恢复到400平方公里,接近上世纪50年代的水域面积。

望着奔流的湖水淹没荷香农庄,徐顶擦了擦眼睛,转身离开楼顶。


    37年,两代人,挥别家园不易。


    在大徐湾,7月13日凌晨5时,村干部敲门通知紧急撤离时,63岁的村民徐新良心里咯噔一下,“我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前几天省领导带着专家来测绘,我就知道可能要分洪。”在分洪区住了一辈子,每遇洪水,他总有些警觉。


    徐新良没想到,这次是永久性退垸还湖。


    大徐湾184名村民接到通知,连夜准备撤离湖区,赶赴3公里外的升华小学临时安置点。


    上午10时,徐新良将打包好的家当装上车后,又到每个房间细细看了一遍。虽然知道不会再回来了,离开时,他还是如往常一样锁好了大门。


    徐顶没有马上就走,他搬到了自家酒店二楼,抱着一丝侥幸:“万一不炸了呢?万一炸堤后湖水退了呢?是不是就不用搬迁了?”

按照规划,破垸分洪后,水位高出牛山湖1米多的梁子湖水泄入,牛山湖垸水位将升高2.1米。水位上涨后,徐顶经营了3年的荷香农庄没入水中。


    徐新良曾参与牛山湖大堤修建,至今历历在目,“当时全村男劳力都出动了,从村里挖了土,用小推车和船运过来,全靠人力。先修透水坝,再修实坝,整整修了一年。”


    长3700米、宽3.5米的大堤筑成后,几十年间,牛山湖垸居民远离旱涝灾害,不仅庄稼丰收,还靠水产养殖富裕起来。


    “我们农庄吃住玩一条龙,特色是提供天然绿色产品。招牌菜湖水煮湖鱼,鱼从湖里捞起现做,十来分钟就能端上桌,鲜美得很……”说起农庄,徐顶眉飞色舞,但转瞬黯然,“我想退到淹没红线外重新创业,不知能不能行,还有20多个员工跟着我吃饭呢。”


    “政府会启动转移人员的就业安置工作,但是不知道以渔业为生几十年的职工,能不能适应新环境。”陈作岗担心,很多职工年纪大了,“洗脚上岸”后找工作不太容易。


    徐新良也同样担心:“政府会给安排住房,但是鱼塘没了、田没了,以后的生计怎么办?”


    近几日,梁子湖艳阳高照,水情稳定。一些搬离故土的村民看到水位降低,自家房子水退,玉米等农作物浮出水面,便想要重回村湾。对此,所属街道办事处安排人手负责解释和安全管控,劝离了村民。


    7月15日,位于东湖高新区的4个临时集中安置点均已撤销,居民或投亲靠友,或自行租房,全部转移出去。


    升华村村委会主任范家应介绍,对于失去家园的村民,政府会按照拆迁政策对待,安排还迁房,补偿其田地、苗圃、鱼塘等生产损失,目前给予每人每天85元的过渡费。


    “住在分洪区,要为大城市做牺牲,这个道理我们懂。”7月22日,住在东湖高新区远离大徐湾的酒店里,徐新良告诉记者。


艰难的抉择


    “我赞成牛山湖破垸蓄洪的建议,但蓄洪之后民垸是否就永远不再恢复了?毕竟涉及那么多老百姓的切身利益。”

7月12日下午,湖北省委召开常委(扩大)会议,省四大班子领导和省防办、省气象局等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悉数到会,听到永久性还湖的建议,有人担忧。


    “分洪不但要利于当前,还要利于长远。我们要有大生态观,尤其要有魄力、有担当。”有人力挺。


    巨大的梁子湖流域图挂在会场,湖北省水利厅厅长王忠法指着这幅图讲解:今年入梅以来的四轮强降雨,导致湖北湖泊内涝严重,五大湖泊(长湖、洪湖、梁子湖、汈汊湖和斧头湖)水位居高不下,其中汛情最为紧急的是梁子湖。


    “7月12日,梁子湖水位21.48米,超保证水位0.12米,比历史最高水位高0.05米;根据气象预报,第五轮、第六轮强降雨即将到来,预计梁子湖水位将达到22.38米,超过保证水位1米以上。”王忠法介绍,梁子湖堤顶高程在22到23.5米之间,将面临漫堤危险,而且梁子湖流域仅有樊口泵站一个排水通道,在泵站机组全开抢排情况下,每天仅能降低梁子湖水位1厘米。


    “如果不这么办,过不了关。”湖北省防办副总工程师江焱生向记者介绍,梁子湖堤防总长47.39公里,保护着鄂州城区、武汉东湖高新区和鄂州、武汉的大批城镇、村庄、农田及重要基础设施。“受长期高水位浸泡影响,梁子湖堤防随时可能发生重大险情。一旦漫堤溃坝,鄂州经济开发区可能被淹水1到2米,鄂州城区也有可能积水几十厘米!”


    湖北省委、省政府慎重考虑,决定同意省防指的破垸分洪建议,对梁子湖的牛山湖、挡网湖、愚公湖实施破垸分洪,同时永久性退垸还湖。


    牺牲局部保全局,是湖北当下依法所作的艰难决策。


    依据防洪法等法律法规,湖北曾专门制定了梁子湖分洪调蓄方案:当梁子湖水位达到21.20米,预报水位将超过21.36米的保证水位时,鄂州市、武汉市江夏区、黄石市大冶市在梁子湖内1976年以后围垦的涂镇湖等湖,先分洪调蓄;当梁子湖水位继续升高,达到保证水位21.36米时,牛山湖开闸调蓄;实施以上措施梁子湖水位仍不能降至保证水位21.36米以下时,鄂州市、武汉市江夏区在梁子湖内的所有围垸(不含广家洲、外塝)破垸分洪。


    “采取行洪调蓄措施,既是防洪保安的应急之举,也是谋远之策。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围湖造田、填湖盖房、围湖养殖,使得湖泊数量减少、面积萎缩、功能退化,面对突发严重汛情,应对能力严重不足。”湖北省副省长任振鹤表示,实施梁子湖分洪调蓄措施,就要把切割的湖泊“合起来”,把改变的水域“复起来”,把丧失的调洪功能“补起来”,实现水循旧路、水回“娘家”、人水和谐。


    7月15日,连续8天超保证水位的梁子湖,终于降到了保证水位以下。


    然而,梁子湖退垸还湖带来的震动余波未息,成为湖北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一次思想动员和行动契机。


  消失的湖泊


    “炸堤之后下大雨,梁子湖的水位才涨了多少?说不定不分洪也漫不出来。”7月24日,湖北省江河湖泊水位全线回落,牛山湖渔场的职工在闲聊时仍三句话不离炸堤平湖。


    “咱们占了梁子湖的地盘,影响蓄洪,这次不分,下次也要分!”陈作岗说。


    湖北平原湖区古称“云梦泽”,是装水的地方。近几十年来,每遇大汛,水患迭生,“和谐人湖何在”之问,渐成荆楚人民的心头之痛。

据2015年1月出版的《湖北省湖泊志》记载,20世纪50年代,湖北有百亩以上的天然湖泊1332个;半个多世纪过去,截至2014年仅存728个,减少45%。


    江汉平原上著名的四湖流域中,三湖和白露湖现已全部围垦,长湖和洪湖也面积锐减。


    湖北省湖泊局综合监管处处长张笑天介绍,当代湖北湖泊变迁可以划分为两个时期,一是新中国成立后到上世纪80年代,主要表现为大量围垦养殖,围垸防水;二是上世纪末至今,城市建设速度加快,填湖造城现象大量出现。


    梁子湖的遭遇,是围垦养殖蚕食湖泊的缩影。


    武汉大学于丹教授带领研究团队驻守梁子湖已有24年,早已把自己的命运和梁子湖紧紧绑在一起。他介绍,梁子湖号称“九十九汊”,小湖依大湖、母湖连子湖,湖汊湖湾之多为全国湖泊少有。然而,多年来很多湖汊被用于养殖,成为大湖直接的污染源和面源污染物的聚集地,更是潜在的填湖对象。


    于丹称,长期以来,对于梁子湖,人们更多的是从水产养殖基地、旅游开发地、汛期调蓄池等综合利用开发角度考虑,以经济功能定位为先。上世纪50年代起,沿湖大小围堤100多处,导致80年代之前梁子湖就与鸭儿湖、牛山湖等彻底分离,之后上游又有几个湖汊被围垦后成了独立子湖。


    湖面分割,在带来巨大经济效益的同时,也带来了几不可逆的生态破坏。据记载,上世纪50年代时,梁子湖水域面积达406.3平方公里,而到了2012年,面积仅为271平方公里,水面面积减少1/3。水面锐减的直接后果是湖容降低:在中水位(19米)高程时,梁子湖湖容仅为8.5亿立方米,较上世纪50年代减少容积4亿立方米。


    在长年关注武汉湖泊变迁的民间环保组织“绿色江城”负责人柯志强看来,相比于围湖养殖,填湖造陆对湖泊的侵害更甚。

柯志强说,武汉湖泊近70年的演变经历了向湖要粮、围湖养殖到向湖要房要地的阶段;旧城改造的成本远高于填湖,湖泊一度成了开发商眼中的“唐僧肉”。


    “先围起来种莲藕;几年后,排了水变成干地;不是湖泊了,就填土方开发房地产。”柯志强说,很多湖泊就是这样被“填湖三步曲”蚕食,最终盖上了楼房。


    2013年,武汉“电视问政”直播现场,柯志强将郭家湖的水域桩作为“礼物”,送给了市水务局局长。沿着湖岸线栽设的水域桩,是湖泊与陆地的界碑。


    “当时我们按照地图寻找郭家湖,却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工地、厂房。在马路的一侧,湖泊缩成了几亩大的水塘,水域桩藏在杂草中。”柯志强说。


    武汉市水务局编撰的《武汉湖泊志》统计,目前武汉城区有湖泊40个,而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有127个。一个个湖泊“人间蒸发”,仅留下带“湖”的地名。


    “武汉工业化、城市化的进程,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一个填湖的过程,我们的湖泊数量不断减少。”3年前,武汉市委领导在参加市人大常委会会议时感慨道,“我们孩提时游泳的地方,现在绝大部分都成了水泥森林,仅剩的湖泊有几个能游泳?”


  “看海”的尴尬


    “你让水无家可归,水就让你有家难回!”在不少专家看来,城市频繁内涝,遭遇“看海”之讥,原因众多,消失的湖泊,就是其中之一。


    在今年夏天的暴雨中,武汉内涝严重。暴雨高峰时,全市出现200多个渍水点,六成公交线路瘫痪,很多小区出入靠船,断水断电断气,居民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南湖片区成为全市内涝最为严重的区域,部分地段渍水长达10多天。


    7月13日,记者来到南湖雅园社区,目视范围内,近20辆小汽车淹没水中,路边告示牌也有一半在水下,小区内许多门面房都已进水。

“家具家电全都泡水了,当初装修花了17万多元,这次全都打了水漂。还有一台丰田车,也泡报废了。”南湖雅园社区居民唐女士称,7月6日早晨5点多,水已经淹到家门口,她们一家来不及转移物品就赶紧逃离。


    到7月18日19时,南湖片区仍有4个街道8个社区的11个小区存在渍水。


    “违背大自然规律,终究是要还的。”柯志强说,南湖很多楼盘就建在原来的湖泊区域。


    “湖泊相当于容器,原来有那么多容器来盛水,现在容器少了、小了,水无处可去,自然就发生洪灾。”湖北省湖泊局综合监管处副处长姜俊涛说。


    在城市扩张的填湖大潮中,南湖作为仅次于东湖和汤逊湖的武汉第三大城中湖,因地处主城区,寸土寸金,难逃被蚕食的厄运。


    华中科技大学教授卢新海介绍,2001年武汉市洪山区政府搬迁至南湖地区,环南湖区域逐渐成为洪山区新中心。南湖片区有40多万常住人口,居住小区的建设、交通条件的改善以及第三产业的兴起,都需要大量建设用地,“与湖争地”防不胜防。


    目前南湖面积7.674平方公里,相较于2000年的10.967平方公里,缩小了1/3。


    也正是在此次暴雨中,很多南湖雅园的居民才发现,原来小区的排水管道比市政管网地势还要低,导致周边小区排出的水都流了过来。


    记者了解到,南湖雅园靠近小南湖,而小南湖与南湖又通过珞狮路地下的涵洞连通。暴雨时,积水倒灌,南湖雅园顿成泽国。


    武汉城市内涝,常被诟病的原因还有填湖造成的水系隔断、排水困难,以及排水泵站建设滞后。


    专家表示,历史上南湖水系与长江相通,汛期可以与长江一起调蓄洪水,江湖阻断之后,湖水入江就困难了;此外,南湖周边成为城市地表后,地面渗透的水量也大大减少,增加了排水压力。


    武汉市水务局排水处处长项久华解释,今年武汉大面积渍水,一是因为暴雨强度历史罕见;二是因为中心城区具有调蓄功能的湖泊全部被雨水装满;三是长江水位比中心城区道路高出1米多,城区所有雨水都需要泵站抽排,而现有泵站建设还没完成规划需求的一半。


    7月14日中午,记者在武汉汤逊湖泵站看到,中建三局三公司长江武金堤抢险突击队正在这里用沙包紧急加固泵站堤坝,防止进水。


    “这15台泵站机组已经连续满负荷工作了一个月,它们的安全关系到武昌区能否顺利度过雨季。”突击队员白雪剑介绍,北起武珞路,南至江夏八分山,西临长江,东至东湖高新三环线,共计458平方公里内的雨水都在此汇集,通过巡司河、青菱河,最终由汤逊湖泵站这个唯一通往长江的排水口入江。进入梅雨季节以来,虽全力抽排,但因河湖水位上涨几乎与路面持平,且周边雨水不断汇集,渍水消退缓慢。


  还湖的觉醒


    今年汛期历史罕见暴雨所带来的灾害,也让湖北各界重新考量湖泊之于“千湖之省”的意义。


    7月13日,湖北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发出的《关于进一步做好湖泊防汛和生态治理工作的紧急通知》说:“因势利导大力推进湖泊水利综合治理,着力做好退垸还湖、退田还湖、退渔还湖等工作。”


    除了梁子湖,今年汛期,湖北境内的鲁湖、龙骨湖、长湖、洪湖、大冶湖等湖泊相继分洪。省防办提供的数据显示,截至7月24日,今年全省已有216个湖泊内垸分洪,还给湖泊73.6万亩面积。


    “我们希望,一些民垸退了之后,就不再恢复围垸了,永久还湖。但这需要地方政府做大量的工作,悉心安置退垸移民的生产生活。这样,他们在洪水退去之后,就不会再返回民垸。”张笑天说,还湖并不容易,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妥善安置移民。


    生态决定生死。湖北近年来将绿色发展作为事关全省发展命运的关键抉择,努力转变发展理念和方式,将湖泊保护上升到了全省发展战略的高度。2012年,颁布《湖北省湖泊保护条例》,在全国率先立法保护湖泊。据2015年底统计,湖北基本遏制住湖泊面积萎缩、数量减少的局面,武汉、潜江、鄂州等地退田还湖面积达24700亩。


    不能填江,不能填湖,不能环湖“铁桶式”地开发……武汉也痛下决心,陆续出台严厉措施。


    2002年3月颁布实施的《武汉市湖泊保护条例》,彻底转变了湖泊的概念:它从可供开发、建设的土地变成了珍贵的自然资源,需要严格保护。在2015年的条例修订中,对违法填占湖泊及在湖泊水域范围内违法建设的处罚上限,由5万元提高至50万元,被视为“史上最严湖泊保护条例”。


    除此之外,2012年武汉市还对中心城区湖泊规划了湖泊水域保护线、环湖绿化控制线、环湖滨水建设控制线和环湖道路,以锁定湖泊岸线,固定湖泊形态。提出了“锁定岸线、全面截污、还湖于民、一湖一景”的方针,并引入考核机制,工作不力者将被治庸问责。


    当年6月,武汉市首次公布了各区“湖长”名单,实行湖泊保护行政首长负责制,各区区长为本辖区内湖泊的“总湖长”,对辖区内湖泊保护管理负总责,每个湖泊明确一位区级领导为“湖长”。


    按照武汉市城市总体规划,武汉将避免“摊大饼”的发展方式,利用严西湖、汤逊湖、后官湖等自然山水资源串联起内环生态隔离带,防止主城无序蔓延;加强对市域沉湖、梁子湖、武湖等湖泊的保护,形成片状“生态外环”。


    针对地下管网和排水泵站的问题,武汉也在行动。正在建设的大东湖生态水网建设,就是将东湖等6个湖泊联通,将湖泊与长江联通,提高水的“循环”速度,增强排水能力。


    开弓没有回头箭。


    7月27日,湖北召开上半年经济工作电视电话会议,省委省政府提出,要针对这次洪涝灾害暴露出来的问题,认真深刻反思,着眼长远科学谋划,加强江河湖库堤防整险加固、湖泊水系综合治理和生态修复、城市地下综合管廊规划建设、交通基础设施恢复重建,切实补齐发展短板。把以前从湖泊拿走的,都还给湖泊,还清生态环境的历史欠账。


    感恩湖泊,敬畏湖泊,康复湖泊,真正从“人进湖退”到“人湖和谐”,湖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人民日报 》( 2016年07月29日 1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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